第3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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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你真傻，真的◎
翌日,鐘瑤和司凝清幫著陳家姐弟兩人辦理了出院手續之後，送兩人回了學校，司凝清自己也有事情要忙,鐘瑤就獨自去了派出所。
等到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,一個上午又過完了。
鐘瑤在外面吃了飯才慢悠悠回寢室,本來還打算睡會覺就起來練習符箓,誰知八百年沒聯系過的輔導員突然給她發了微信，讓她過去聊一聊。
她一臉懵逼，尋思著自己也沒違規違紀,怎麽就出動輔導員了。
午後的東川市是太陽最炙熱的時候，大學校園為了營造書香氣息，院內大多栽植了眾多參天大樹，雖然遮住了一部分陽光，但總有些絲絲縷縷的“漏網之魚”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下來，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剪影。
空氣中的熱氣也撲面而來,鐘瑤剛出門，就汗流不止。
她只好加快了腳步，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往輔導員辦公室。
一進辦公室,空調的涼氣迎面而來，鐘瑤舒暢地渾身的毛孔似乎都打開了不少，她在心裏忍不住餵嘆一聲，感謝偉大的威利斯?開利發明了空調這樣的利民好物。
輔導員正埋頭整理文案資料，察覺到有人進來,擡起頭扶了扶眼鏡,溫和地笑道：“鐘瑤啊,你來了,快坐。”
鐘瑤的輔導員是一位三十歲出頭的男老師,性格和善，耐心十足，每次學生有了矛盾糾紛，他總能一點點把思路理清楚幫助解決問題。
因此他口碑向來不錯，跟學生關系也好。
鐘瑤不像司凝清那樣，被推選為班幹，又競選了院團宣主席，公務繁雜，上大學三年和輔導員相處的次數數不勝數。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，既沒有拔尖的成績，沒有職務在身，也不跟同學發生什麽矛盾，上大學三年了見輔導員的次數屈指可數。
鐘瑤也不拘謹，拉了把椅子坐下，眨巴著眼睛問道：“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麽事兒。”
來的路上，她思來想去自己最近做了什麽事兒，可任是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怎麽就被輔導員盯上了。
輔導員長時間久坐，沒什麽身材管理的時間，圓潤的臉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：“你別緊張，找你是有件好事兒跟你商量。”
“你今年暑假申請了留校，是準備留校考研還是考公？”
鐘瑤搖了搖頭：“都不是，只是和同學約好了準備暑期一起出去玩。我暫時並沒有考研或者考公的想法。”
當初為了高考死命學習、頭懸梁錐刺股的記憶還歷歷在目，鐘瑤自覺還沒享受好輕松自由的時光，可不想又去面對下一場艱苦奮鬥。
輔導員話家常一般，問道：“那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嗎？”
“還沒想過。”鐘瑤一怔，才意識到如果不考研考公，似乎就要開始著手準備找工作了。
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，和996的上班社畜比起來，留在學校裏讀書可太輕松了。
現在的孩子大多數都對未來很迷茫，要麽隨波逐流地考研考公，要麽就隨便找個班上。輔導員帶了不知多少屆學生，對鐘瑤的這個回答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，見怪不怪。
他沈吟半晌，覆又開口道：“是這樣，有一個單位這兩天聯系了咱們學校，想來招收一名實習生。我看你挺合適的，要推薦你去。”
鐘瑤：？
她上大學三年以來，這還是第一次和輔導員面對面促膝長談，她既不是學習成績碾壓眾人的學霸，也不是積極參與學院事務的學院之星，怎麽就突然入了輔導員的眼，還要把全校唯一一個名額給她？
鐘瑤有些躊躇地開口：“老師，您說的是什麽單位啊，我感覺自己可能不太能勝任。”
輔導員鏡片下的眸子閃過一縷精光，想到那位局長的要求和校長的安排，他輕咳一聲，循序漸進道：“不用妄自菲薄，你一直都是特別優秀的孩子。”
鐘瑤：！
怎麽輔導員突然就一副和她很熟的樣子，原諒她大學都要畢業了還不知道輔導員姓甚名誰。
“雖然你平時低調了一些，但學習成績優異，和同學相處得也好，之前還提交了入黨申請書，已經是一名優秀的入黨積極分子。還有很多優良品質我沒有羅列出來，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，鐘瑤你都是極其優秀的，推薦你去也是我和院內其他老師經過考量後得出來的最佳結果。”
輔導員曉之以情，動之以理地規勸，要不是他還叫出了鐘瑤的名字，鐘瑤都要以為這是在說別人。
學習成績優異？您是忘記了她幾乎每個學期都會掛掉的高數嗎？也正因此，她盡管其他科目名列前茅，還是屢屢和一等獎學金失之交臂。
和同學相處得好？純粹是因為她社恐，大學三年連班裏的同學都沒認清楚，自然沒有產生矛盾的機會。
至於入黨積極分子，她雖然在大一快要結束的時候成了入黨積極分子，但學院從積極分子中推選發展對象，向來優先考慮有校內職務的學生。她在這一關卡了兩年依舊只是個積極分子。
綜上所述，輔導員的那些話不可信！
鐘瑤有些狐疑地打量著輔導員，心中警鈴大作，刻進DNA的反詐意識上線，若不是顧及著師生禮儀，她都想問一句：“您真的是輔導員本人嗎？”
輔導員刻意忽視鐘瑤略顯詭異的眼神，繼續說道：“這樣吧，這事也不著急，你可以先回去考慮兩天，想好了再告訴我結果也行。”
直到最後，他還沒忘記為那個單位說好話：“你去了那個單位雖說只是個實習生，但也有不菲的工資，如果你需要，還提供吃住。甚至只要表現得好，一畢業考了公就可以直接進去工作，這可是一輩子的鐵飯碗。”
鐘瑤面色覆雜地看著輔導員，忍不住開口問道：“老師，這到底是什麽單位啊？”
“調查局。”輔導員毫無防備地說，“你可能沒聽說過，但調查局直屬省廳，整個省也只有咱們省會設立了一個，人手緊缺，福利待遇從優。”
他之前也沒聽說過東川市還有一個什麽調查局，直到那位局長的出現，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孤陋寡聞。
在東川市生活了數十年，居然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機關的存在。
雖然不知道調查局那位局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，但既然他一心想要招鐘瑤，調查局又是一個不錯的好去處，他身為輔導員自然樂見其成。
鐘瑤嘴角一抽，鬧了半天居然是調查局，她就說怎麽可能有單位不走尋常路，直接從學校裏的未畢業生中招實習生，甚至還可以在畢業之後直接進局工作。
雖說她不太了解事業單位的用人制度，但也隱隱覺得這不符合常規。
可要是放到調查局身上，這樣的出格似乎也就說得過去了。畢竟調查局自己就不是個一般的存在。
她壓下心中的想法，對輔導員說自己會考慮，又謝了他的推薦和提醒，這才告辭離去。
暑期的學校大部分師生都回家了，少部分留校考研考公的此刻也在圖書館和自習室努力拼搏，林蔭小道上根本沒有其他人。
抖抖肆無忌憚地從手機裏出來，拽著鐘瑤的袖子爬到了她的肩膀上，冷哼一聲：【早就和你說過調查局為了招攬自己想要的人，無所不用其極。他會通過學校聯系你，還算是看在同為人類的份上，給你留了情面。若你不是人類，而是其他非自然生物，恐怕都不等你拒絕，直接就把你抓走了。】
鐘瑤戳了戳肩上的小人：“你放心，我不會不顧你的意願加入調查局的。”
雖然說她對那個神秘的調查局有點興趣，而且她一個人的力量終究太小，之前很多次的預言單憑她一人很難阻止。
她想，若是能夠借助調查局全局之力，很多事情都會輕松一些。
但預知從始至終都是抖抖的能力，她不可能為了自己違背抖抖的意願。
抖抖雙手環胸，一想到那段被調查局關起來折磨的黑暗日子，就氣不打一處來。
倏地，它想到了什麽，臉上怒意未消，眸中卻閃過一絲狡猾：【去，為什麽不去。】
鐘瑤：？
是什麽讓你的想法突然來了個九十度的大轉彎？
【他不是承諾了薪資嗎，既然他誠心招攬你，到時候你就和他談條件，多要一點工資，不扒掉調查局的一層皮不罷休。】抖抖越想越覺得這樣可行，急忙催促道，【你快和陳學良聯系，明天，不，下午就去見他。】
鐘瑤扶額一笑，她只關註了功德，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條“發家致富”的道路，只不過這辦法聽著確實太損了一些。
她越來越好奇調查局和抖抖之間究竟有什麽恩怨，才讓抖抖對調查局的怨氣這麽大。
她戳了戳抖抖的小臉：“既然如此，那等會回了寢室我就和他聯系。”
“不過預知是你的能力，又不是我的，萬一露餡了怎麽辦？”
抖抖瞥了她一眼：【你現在不是也能預知了嗎？】
鐘瑤想到那個杯子和自己流的鼻血，就有些惆悵。
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功德才能做到像抖抖那樣自如使用預知的能力。
抖抖一想到可以坑調查局，心情莫名得好了不少，它難得語氣溫柔了些，安慰道：【預知本來就難，限制條件也多，你的進展比起其他人已經快了不少。】
別人想要修習預知，要先從五行八卦入手，在四象兩儀中尋得規律，不僅要細究龜甲蔔算，還要精通周易道學。
但這些也都是基礎，想預知天氣還要學會觀星象，想測吉兇還要學會生辰八字的蔔卦，每一項都需研究數年。
即便這樣，預言還是會有偏差，而且每一次的預言也會像鐘瑤那樣受到天道的壓力，身體有損。
而抖抖的預知是與生俱備，只要它想，不管是前世今生，還是過去未來，都能盡在掌握。
鐘瑤是在它的教導下啟蒙，每一次的提升都伴隨著無量功德，自然不用像旁人一樣苦心孤詣多年還只了解一點皮毛。
【非自然生物都有哪些？你們的能力都是固定的嗎？】鐘瑤問道，目前她只接觸過抖抖，還真不知道其他非自然生物是什麽樣子的。
難道像固有認知那樣從一顆小苗苗開始修煉，吸收日月精華，然後煉成人形？
但這樣的似乎通常被定性為“妖”，和抖抖一直說的“非自然生物”似乎不太相同。
抖抖捶了一下她的肩膀：【一直說讓你把《異聞錄》全文背誦，你就是不聽，上面寫的都有！】
它的語氣仿佛是恨鐵不成鋼的父母，對著自家無心學習的小孩無能狂怒。
它人小力氣也小，用盡全部力氣錘上一拳，對鐘瑤來說也跟撓癢癢似的。
她蒼白辯解：“這不是最近都在忙嘛，我回去就看。”
話是這麽說，鐘瑤回了寢室依然沒有看。
她先是通過名片給陳學良打了個電話，約了明天上午的見面，然後就掏出了《符箓入門》開始研習。
預知牽扯到的能力太多，即便她現在能夠精準預知，她的小身板也承受不住，還不如多花點時間學能夠保命的符箓。
至於純理論知識的《異聞錄》則是被她當成睡前讀物，爭取利用起碎片化時間多看兩頁。
鐘瑤看了眼排得滿滿的日程表，嘆了口氣。
她突然有一種回到了高三的既視感。
第二日上午，鐘瑤提前半小時到了和陳學良約好的咖啡店。
雖然說是陳學良想要招攬她，但她可不好拿喬，況且她還是小輩，來早一點總沒壞處。
陳學良來的時候，一眼看到卡座內坐著的鐘瑤，見她面前的咖啡杯已經見底，猜測她來了許久，深沈的眸子閃過了幾分笑意。
鐘瑤聽到腳步聲，放下了手中的《異聞錄》，站起身：“陳局長，您好。”
陳學良擺了擺手：“不用那麽拘謹，你叫我陳爺爺都行。”
“陳爺爺，您要喝什麽，我給您點。”鐘瑤從善如流地問道，既然決定了要來調查局工作，討好一下頂頭上司這點簡單的職場常識她還是有的。
陳學良年紀大了，不愛喝這些，他搖了搖頭，只是點了一杯白水。
“丫頭，你想明白了要來我調查局嗎？”陳學良笑瞇瞇地，十分慈祥。
鐘瑤點了點頭：“只是我很好奇，您為什麽一定要招收我？難道只是因為預知能力？”
從一開始將她的資料摸透了出現在她面前，聯系學校出動輔導員來勸說，陳學良花費的心力不可謂不大。
“當然是因為你是個極為優秀的孩子。”陳學良緩緩開口，“調查局招收新人當然不是只看異能，品德更為重要。實際上，我觀察你良久，從美味燒烤店的火情、油罐車爆炸，到救孟禹於水火，還有少司命那個賬號的數次預言，都是想要阻止一些壞事兒的發生。”
“你心懷良善，想要避免預言中的悲慘之事發生，這樣的你才是我們最想要的。你需要發揮預知的能力，而毋庸置疑，調查局絕對是最好的平臺。”
鐘瑤眼神飄忽，突然被一局之長的大人物這樣誇讚，任誰都得恍惚一下吧。
僅剩不多的自知之明把她快要飄上天的魂兒扯了下來，謙虛道：“您謬讚了。”
陳學良抿了口水潤了潤有些幹的嗓子，他提議道：“現在時間還早，不如我帶你去調查局看看，你也先了解一下以後的工作環境。”
他不動聲色地把調查局這個概念轉變成了工作環境，讓鐘瑤潛意識地以為這就是要工作的地方，認可度自然會更高。
鐘瑤完全沒察覺到他的“良苦用心”，把手裏的書卷巴卷巴收到包裏，跟個單純的小白兔似的，上了陳學良這只千年老狐貍的車。
又被陳學良招來當臨時司機的邢儲看著坐在後座的一臉懵懂的鐘瑤，暗暗對自家局長豎了個大拇指。
同時在心裏對孟禹隔空喊話：“看，又有一個倒黴蛋被局長騙來了，你這不就有伴了嘛。”
在去調查局的路上，陳學良遮掩下眸中計謀得逞的得意，像個普通人家的老爺爺似的，和鐘瑤聊著天：“你輔導員應該和你說過咱們調查局的待遇和薪資了吧，你還有什麽要求嗎？”
薪資已經和應屆畢業生能拿到的工資持平，這還只是個實習生的待遇，已經完全出乎了鐘瑤的預期。
她正準備說沒什麽要求，抖抖卻操縱著手機不停地振動，瘋狂表達著自己的觀點。
她嘴角抽了抽，有些艱難地順了它的意：“工資能不能，再高一點？”
這話一說出口，鐘瑤自己都覺得臉紅，她羞赧地垂眸，不敢和陳學良對視。
陳學良嘴角的弧度都沒有任何變化，忽而開口問道：“丫頭，你考公了嗎？”
鐘瑤搖了搖頭，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問這個。
“咱們是吃國家飯的，工資都是政府統一調度，要是你還沒考公，就只能是實習生，不能正式入職，目前的薪資已經是實習生中最高的了。”陳學良補充道，“若是你考了公，隨時就能來正式工作，薪資自然能夠再漲。”
他面上浮現一絲歉疚，仿佛是在不好意思剛剛還承諾讓鐘瑤隨便提要求，現在第一個要求都做不到一般。
單位不比公司，自然一切都要按照國家的固有章程來辦事，不能隨意打破規矩。
鐘瑤點頭表示理解，她本就不好意思提這個要求，現如今正好順水推舟，歇了漲工資的心思。
前排開車的邢儲同情地看了一眼鐘瑤，嘆了口氣。
傻孩子，真傻。
鐘瑤擡手，手指勾起碎發放到耳後，掩飾了眸中溢滿的笑意。
她本來害怕陳學良半路反悔，現在上了車，他總算是沒了後悔的餘地了。
一旦借助調查局全局的力量完成預言，效率必會大大提高，得到的功德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肯定數不勝數。
得了便宜的鐘瑤哪裏還在乎什麽工資不工資的呢。
她擡頭看了眼前面一言不發、似乎還在同情她的邢儲，輕搖頭。
你真傻，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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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鐘瑤和司凝清幫著陳家姐弟兩人辦理了出院手續之後，送兩人回了學校，司凝清自己也有事情要忙,鐘瑤就獨自去了派出所。
等到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,一個上午又過完了。
鐘瑤在外面吃了飯才慢悠悠回寢室,本來還打算睡會覺就起來練習符箓,誰知八百年沒聯系過的輔導員突然給她發了微信，讓她過去聊一聊。
她一臉懵逼，尋思著自己也沒違規違紀,怎麽就出動輔導員了。
午後的東川市是太陽最炙熱的時候，大學校園為了營造書香氣息，院內大多栽植了眾多參天大樹，雖然遮住了一部分陽光，但總有些絲絲縷縷的“漏網之魚”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下來，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剪影。
空氣中的熱氣也撲面而來,鐘瑤剛出門，就汗流不止。
她只好加快了腳步，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往輔導員辦公室。
一進辦公室,空調的涼氣迎面而來，鐘瑤舒暢地渾身的毛孔似乎都打開了不少，她在心裏忍不住餵嘆一聲，感謝偉大的威利斯?開利發明了空調這樣的利民好物。
輔導員正埋頭整理文案資料，察覺到有人進來,擡起頭扶了扶眼鏡,溫和地笑道：“鐘瑤啊,你來了,快坐。”
鐘瑤的輔導員是一位三十歲出頭的男老師,性格和善，耐心十足，每次學生有了矛盾糾紛，他總能一點點把思路理清楚幫助解決問題。
因此他口碑向來不錯，跟學生關系也好。
鐘瑤不像司凝清那樣，被推選為班幹，又競選了院團宣主席，公務繁雜，上大學三年和輔導員相處的次數數不勝數。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，既沒有拔尖的成績，沒有職務在身，也不跟同學發生什麽矛盾，上大學三年了見輔導員的次數屈指可數。
鐘瑤也不拘謹，拉了把椅子坐下，眨巴著眼睛問道：“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麽事兒。”
來的路上，她思來想去自己最近做了什麽事兒，可任是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怎麽就被輔導員盯上了。
輔導員長時間久坐，沒什麽身材管理的時間，圓潤的臉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：“你別緊張，找你是有件好事兒跟你商量。”
“你今年暑假申請了留校，是準備留校考研還是考公？”
鐘瑤搖了搖頭：“都不是，只是和同學約好了準備暑期一起出去玩。我暫時並沒有考研或者考公的想法。”
當初為了高考死命學習、頭懸梁錐刺股的記憶還歷歷在目，鐘瑤自覺還沒享受好輕松自由的時光，可不想又去面對下一場艱苦奮鬥。
輔導員話家常一般，問道：“那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嗎？”
“還沒想過。”鐘瑤一怔，才意識到如果不考研考公，似乎就要開始著手準備找工作了。
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，和996的上班社畜比起來，留在學校裏讀書可太輕松了。
現在的孩子大多數都對未來很迷茫，要麽隨波逐流地考研考公，要麽就隨便找個班上。輔導員帶了不知多少屆學生，對鐘瑤的這個回答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，見怪不怪。
他沈吟半晌，覆又開口道：“是這樣，有一個單位這兩天聯系了咱們學校，想來招收一名實習生。我看你挺合適的，要推薦你去。”
鐘瑤：？
她上大學三年以來，這還是第一次和輔導員面對面促膝長談，她既不是學習成績碾壓眾人的學霸，也不是積極參與學院事務的學院之星，怎麽就突然入了輔導員的眼，還要把全校唯一一個名額給她？
鐘瑤有些躊躇地開口：“老師，您說的是什麽單位啊，我感覺自己可能不太能勝任。”
輔導員鏡片下的眸子閃過一縷精光，想到那位局長的要求和校長的安排，他輕咳一聲，循序漸進道：“不用妄自菲薄，你一直都是特別優秀的孩子。”
鐘瑤：！
怎麽輔導員突然就一副和她很熟的樣子，原諒她大學都要畢業了還不知道輔導員姓甚名誰。
“雖然你平時低調了一些，但學習成績優異，和同學相處得也好，之前還提交了入黨申請書，已經是一名優秀的入黨積極分子。還有很多優良品質我沒有羅列出來，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，鐘瑤你都是極其優秀的，推薦你去也是我和院內其他老師經過考量後得出來的最佳結果。”
輔導員曉之以情，動之以理地規勸，要不是他還叫出了鐘瑤的名字，鐘瑤都要以為這是在說別人。
學習成績優異？您是忘記了她幾乎每個學期都會掛掉的高數嗎？也正因此，她盡管其他科目名列前茅，還是屢屢和一等獎學金失之交臂。
和同學相處得好？純粹是因為她社恐，大學三年連班裏的同學都沒認清楚，自然沒有產生矛盾的機會。
至於入黨積極分子，她雖然在大一快要結束的時候成了入黨積極分子，但學院從積極分子中推選發展對象，向來優先考慮有校內職務的學生。她在這一關卡了兩年依舊只是個積極分子。
綜上所述，輔導員的那些話不可信！
鐘瑤有些狐疑地打量著輔導員，心中警鈴大作，刻進DNA的反詐意識上線，若不是顧及著師生禮儀，她都想問一句：“您真的是輔導員本人嗎？”
輔導員刻意忽視鐘瑤略顯詭異的眼神，繼續說道：“這樣吧，這事也不著急，你可以先回去考慮兩天，想好了再告訴我結果也行。”
直到最後，他還沒忘記為那個單位說好話：“你去了那個單位雖說只是個實習生，但也有不菲的工資，如果你需要，還提供吃住。甚至只要表現得好，一畢業考了公就可以直接進去工作，這可是一輩子的鐵飯碗。”
鐘瑤面色覆雜地看著輔導員，忍不住開口問道：“老師，這到底是什麽單位啊？”
“調查局。”輔導員毫無防備地說，“你可能沒聽說過，但調查局直屬省廳，整個省也只有咱們省會設立了一個，人手緊缺，福利待遇從優。”
他之前也沒聽說過東川市還有一個什麽調查局，直到那位局長的出現，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孤陋寡聞。
在東川市生活了數十年，居然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機關的存在。
雖然不知道調查局那位局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，但既然他一心想要招鐘瑤，調查局又是一個不錯的好去處，他身為輔導員自然樂見其成。
鐘瑤嘴角一抽，鬧了半天居然是調查局，她就說怎麽可能有單位不走尋常路，直接從學校裏的未畢業生中招實習生，甚至還可以在畢業之後直接進局工作。
雖說她不太了解事業單位的用人制度，但也隱隱覺得這不符合常規。
可要是放到調查局身上，這樣的出格似乎也就說得過去了。畢竟調查局自己就不是個一般的存在。
她壓下心中的想法，對輔導員說自己會考慮，又謝了他的推薦和提醒，這才告辭離去。
暑期的學校大部分師生都回家了，少部分留校考研考公的此刻也在圖書館和自習室努力拼搏，林蔭小道上根本沒有其他人。
抖抖肆無忌憚地從手機裏出來，拽著鐘瑤的袖子爬到了她的肩膀上，冷哼一聲：【早就和你說過調查局為了招攬自己想要的人，無所不用其極。他會通過學校聯系你，還算是看在同為人類的份上，給你留了情面。若你不是人類，而是其他非自然生物，恐怕都不等你拒絕，直接就把你抓走了。】
鐘瑤戳了戳肩上的小人：“你放心，我不會不顧你的意願加入調查局的。”
雖然說她對那個神秘的調查局有點興趣，而且她一個人的力量終究太小，之前很多次的預言單憑她一人很難阻止。
她想，若是能夠借助調查局全局之力，很多事情都會輕松一些。
但預知從始至終都是抖抖的能力，她不可能為了自己違背抖抖的意願。
抖抖雙手環胸，一想到那段被調查局關起來折磨的黑暗日子，就氣不打一處來。
倏地，它想到了什麽，臉上怒意未消，眸中卻閃過一絲狡猾：【去，為什麽不去。】
鐘瑤：？
是什麽讓你的想法突然來了個九十度的大轉彎？
【他不是承諾了薪資嗎，既然他誠心招攬你，到時候你就和他談條件，多要一點工資，不扒掉調查局的一層皮不罷休。】抖抖越想越覺得這樣可行，急忙催促道，【你快和陳學良聯系，明天，不，下午就去見他。】
鐘瑤扶額一笑，她只關註了功德，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條“發家致富”的道路，只不過這辦法聽著確實太損了一些。
她越來越好奇調查局和抖抖之間究竟有什麽恩怨，才讓抖抖對調查局的怨氣這麽大。
她戳了戳抖抖的小臉：“既然如此，那等會回了寢室我就和他聯系。”
“不過預知是你的能力，又不是我的，萬一露餡了怎麽辦？”
抖抖瞥了她一眼：【你現在不是也能預知了嗎？】
鐘瑤想到那個杯子和自己流的鼻血，就有些惆悵。
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功德才能做到像抖抖那樣自如使用預知的能力。
抖抖一想到可以坑調查局，心情莫名得好了不少，它難得語氣溫柔了些，安慰道：【預知本來就難，限制條件也多，你的進展比起其他人已經快了不少。】
別人想要修習預知，要先從五行八卦入手，在四象兩儀中尋得規律，不僅要細究龜甲蔔算，還要精通周易道學。
但這些也都是基礎，想預知天氣還要學會觀星象，想測吉兇還要學會生辰八字的蔔卦，每一項都需研究數年。
即便這樣，預言還是會有偏差，而且每一次的預言也會像鐘瑤那樣受到天道的壓力，身體有損。
而抖抖的預知是與生俱備，只要它想，不管是前世今生，還是過去未來，都能盡在掌握。
鐘瑤是在它的教導下啟蒙，每一次的提升都伴隨著無量功德，自然不用像旁人一樣苦心孤詣多年還只了解一點皮毛。
【非自然生物都有哪些？你們的能力都是固定的嗎？】鐘瑤問道，目前她只接觸過抖抖，還真不知道其他非自然生物是什麽樣子的。
難道像固有認知那樣從一顆小苗苗開始修煉，吸收日月精華，然後煉成人形？
但這樣的似乎通常被定性為“妖”，和抖抖一直說的“非自然生物”似乎不太相同。
抖抖捶了一下她的肩膀：【一直說讓你把《異聞錄》全文背誦，你就是不聽，上面寫的都有！】
它的語氣仿佛是恨鐵不成鋼的父母，對著自家無心學習的小孩無能狂怒。
它人小力氣也小，用盡全部力氣錘上一拳，對鐘瑤來說也跟撓癢癢似的。
她蒼白辯解：“這不是最近都在忙嘛，我回去就看。”
話是這麽說，鐘瑤回了寢室依然沒有看。
她先是通過名片給陳學良打了個電話，約了明天上午的見面，然後就掏出了《符箓入門》開始研習。
預知牽扯到的能力太多，即便她現在能夠精準預知，她的小身板也承受不住，還不如多花點時間學能夠保命的符箓。
至於純理論知識的《異聞錄》則是被她當成睡前讀物，爭取利用起碎片化時間多看兩頁。
鐘瑤看了眼排得滿滿的日程表，嘆了口氣。
她突然有一種回到了高三的既視感。
第二日上午，鐘瑤提前半小時到了和陳學良約好的咖啡店。
雖然說是陳學良想要招攬她，但她可不好拿喬，況且她還是小輩，來早一點總沒壞處。
陳學良來的時候，一眼看到卡座內坐著的鐘瑤，見她面前的咖啡杯已經見底，猜測她來了許久，深沈的眸子閃過了幾分笑意。
鐘瑤聽到腳步聲，放下了手中的《異聞錄》，站起身：“陳局長，您好。”
陳學良擺了擺手：“不用那麽拘謹，你叫我陳爺爺都行。”
“陳爺爺，您要喝什麽，我給您點。”鐘瑤從善如流地問道，既然決定了要來調查局工作，討好一下頂頭上司這點簡單的職場常識她還是有的。
陳學良年紀大了，不愛喝這些，他搖了搖頭，只是點了一杯白水。
“丫頭，你想明白了要來我調查局嗎？”陳學良笑瞇瞇地，十分慈祥。
鐘瑤點了點頭：“只是我很好奇，您為什麽一定要招收我？難道只是因為預知能力？”
從一開始將她的資料摸透了出現在她面前，聯系學校出動輔導員來勸說，陳學良花費的心力不可謂不大。
“當然是因為你是個極為優秀的孩子。”陳學良緩緩開口，“調查局招收新人當然不是只看異能，品德更為重要。實際上，我觀察你良久，從美味燒烤店的火情、油罐車爆炸，到救孟禹於水火，還有少司命那個賬號的數次預言，都是想要阻止一些壞事兒的發生。”
“你心懷良善，想要避免預言中的悲慘之事發生，這樣的你才是我們最想要的。你需要發揮預知的能力，而毋庸置疑，調查局絕對是最好的平臺。”
鐘瑤眼神飄忽，突然被一局之長的大人物這樣誇讚，任誰都得恍惚一下吧。
僅剩不多的自知之明把她快要飄上天的魂兒扯了下來，謙虛道：“您謬讚了。”
陳學良抿了口水潤了潤有些幹的嗓子，他提議道：“現在時間還早，不如我帶你去調查局看看，你也先了解一下以後的工作環境。”
他不動聲色地把調查局這個概念轉變成了工作環境，讓鐘瑤潛意識地以為這就是要工作的地方，認可度自然會更高。
鐘瑤完全沒察覺到他的“良苦用心”，把手裏的書卷巴卷巴收到包裏，跟個單純的小白兔似的，上了陳學良這只千年老狐貍的車。
又被陳學良招來當臨時司機的邢儲看著坐在後座的一臉懵懂的鐘瑤，暗暗對自家局長豎了個大拇指。
同時在心裏對孟禹隔空喊話：“看，又有一個倒黴蛋被局長騙來了，你這不就有伴了嘛。”
在去調查局的路上，陳學良遮掩下眸中計謀得逞的得意，像個普通人家的老爺爺似的，和鐘瑤聊著天：“你輔導員應該和你說過咱們調查局的待遇和薪資了吧，你還有什麽要求嗎？”
薪資已經和應屆畢業生能拿到的工資持平，這還只是個實習生的待遇，已經完全出乎了鐘瑤的預期。
她正準備說沒什麽要求，抖抖卻操縱著手機不停地振動，瘋狂表達著自己的觀點。
她嘴角抽了抽，有些艱難地順了它的意：“工資能不能，再高一點？”
這話一說出口，鐘瑤自己都覺得臉紅，她羞赧地垂眸，不敢和陳學良對視。
陳學良嘴角的弧度都沒有任何變化，忽而開口問道：“丫頭，你考公了嗎？”
鐘瑤搖了搖頭，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問這個。
“咱們是吃國家飯的，工資都是政府統一調度，要是你還沒考公，就只能是實習生，不能正式入職，目前的薪資已經是實習生中最高的了。”陳學良補充道，“若是你考了公，隨時就能來正式工作，薪資自然能夠再漲。”
他面上浮現一絲歉疚，仿佛是在不好意思剛剛還承諾讓鐘瑤隨便提要求，現在第一個要求都做不到一般。
單位不比公司，自然一切都要按照國家的固有章程來辦事，不能隨意打破規矩。
鐘瑤點頭表示理解，她本就不好意思提這個要求，現如今正好順水推舟，歇了漲工資的心思。
前排開車的邢儲同情地看了一眼鐘瑤，嘆了口氣。
傻孩子，真傻。
鐘瑤擡手，手指勾起碎發放到耳後，掩飾了眸中溢滿的笑意。
她本來害怕陳學良半路反悔，現在上了車，他總算是沒了後悔的餘地了。
一旦借助調查局全局的力量完成預言，效率必會大大提高，得到的功德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肯定數不勝數。
得了便宜的鐘瑤哪裏還在乎什麽工資不工資的呢。
她擡頭看了眼前面一言不發、似乎還在同情她的邢儲，輕搖頭。
你真傻，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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